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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21日因突发胸疼来到省人民医院看急诊,排除心肌梗死后,两天后又做过平板测试,阴性。还未来得及高兴一天,继发明显胸闷且有心脏抓紧感,几番折腾后,还是听从心血管内科门诊李牧蔚主任医师的忠告,于26日住进了心内一病区的一个六人间病房。
       同室病友几天来不断新旧替换,不同的人进进出出,但几乎都来自本省外地农村。许多人没有集体生活的经历和习惯,不知道考虑和照顾别人的感受,仍像农家院中那样自在无羁——陪床者探望者五六人或七八人在午休或夜十点之后围坐聊天,视其他病人为无物;不论白天黑夜,调至最大音量的手机铃曲或呼叫数码声不时骤然响起,接听者旁若无人大呼小叫,并不觉得有放低声音或出门说话的必要;外地探视者或亲人在深夜进屋如入无人之境,被探视者则用手机大声指挥来此的路线(其实本室都是尚待确诊、排队等待造影手术的心脏病疑似患者,并非与亲人告别时不我待的危重患者);房间的门和房间内设的卫生间的门,门把手本来是用来转动启闭门的,但房间中人十之六七却多半只把它看成一个拉手——只要转开了门随手就是一甩,他们把那沉闷的“咚”的一声视为打哈欠要张口那么自然,而从不觉得有轻轻转动门把手来关门的必要,他们对于不论晨昏午夜发出那种定会惊扰他人的“咚”声心安理得,毫无愧色,更无一丝赧情。我注意过,在这加上陪护者日夜不少于十二人的不断变动的住户中,能不“咚门”进出者始终不超过五人(其中一对来自商丘的年轻夫妇,每次开关大门和卫生间门都是轻手轻脚。他们在外打工多年,养成了很好的文明习惯,让人油然而生出敬意)。对于这少数能体谅他人的有公德者的关门动作,多数人或是熟视无睹,或是轻蔑地看作假斯文,即“脱裤子放屁”。
      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则是卫生间便后不冲水。还好,本室居民尚有底线,还从未有人大便后不冲水,估计人们尽管公德心不咋的,但总还是羞于把个人的“金黄一坨”呈现人前,且那多半会引起众怒的。但几天来每天总有那么四五个人小便后不冲水。因为我的床位是卫生间门外的首席,利益攸关,故特别在意。中午和夜晚躺在床上,那一声声咚门声便宣告着不同的如厕者的到来和离去。卫生间便池前边有一个圆形脚阀,用脚踩下便有激流冲出,因为水压力大,冲水时会伴有响亮尖利的水啸声。(医院为了提示未用过冲水脚阀的人,特在此阀后面的墙壁下方写有拳头大的一行字:“便后请按压冲水,谢谢!”)两次咚门声之间应有水啸声发出,否则你便可判定这是一个便后不冲水的家伙,决不会有冤假错案。
       那天中午躺下后,因屋内多处闲聊正在进行中而无法入睡。待聊声渐歇睡意欲来之时,不想恰赶上一轮如厕人潮(这种事就像打哈欠也会传染)。咚门声赶跑了睡意,连续两人进门后都悄没声儿地出来(我虽背对门侧卧,但两次咚门的广而告之与水声全无的中间沉寂,对比确实强烈),不禁让人心生愤懑——天气这么热,小便后不冲水积攒的气味我可是首当其冲!所以,当接下来的第三位踩着“笃笃”的高跟鞋鼓点不冲水出门时,我忍不住翻身坐起,对那位手擎吊瓶的女士大声说道:“用后冲冲水,踩一下那个圆铁片!”我怕说脚阀人家听不明白,特意作了通俗化处理。那位年轻女士愕然之余倒也通情达理,转身返回卫生间,高跟鞋笃笃几声,咚门而去——却并未伴有冲水声。说实话,当我转身坐起话出口时,见到是一位手擎吊瓶的女士时,先倒自生几分歉意——她若有陪护在旁,何至于自举吊瓶?人家已有诸多不便,我岂不是专拣软柿子捏,选错了发难对象?所以,她虽回身却并未冲水,我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。
       因为有午间那场事儿,所以下午我进卫生间时,特意观察了一下“地形”:在距门边一米多远的地方,我看见了一个地漏,圆形金属栅闪着银白色的光。我于是恍然大悟——这正是高跟鞋女士返身进门所踩的“圆铁片”!不知是那位年轻女士理解力有问题还是我的“通俗化”表达太拙劣,想必她当时定会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——那老头要我踩的“圆铁片”与“冲冲水”有一毛钱的关系吗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5-06-01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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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元

袁元

13篇文章 8年前更新

一位退休的出版社编辑,相信“围观改变中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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